出品/Tech星球 

撰文/林京

又一家商超巨头成为胖东来“学徒”。位于北京海淀区学清路的物美超市近日开始闭店调改，店内正在紧锣密鼓装修。

一位物美员工向Tech星球透露，新的调改店员工规模达200余人，且年龄要求在35岁以下，一些不符合条件的老员工被就近分配至附近物美门店，为了短期内招到人，北京其他区域的物美人力部门也在支援招聘工作。

在物美加入拜师的行列之前，胖东来陆续调改的区域型商超已有十余家，但直到去年，包括永辉、步步高、中百集团等在内的知名上市企业，扎堆“拜师”胖东来，引起行业关注。

千店规模的永辉，在去年41家门店完成胖东来调改之后，今年开年，又宣布了首批20家门店的调改名单。永辉还披露数据称，其1月份胖东来调改店的员工利润分红已超过1000万元，部分门店的一线员工1月份最低收入已超过8000元。

零售业这场声势浩大的“拜师”，让位于河南许昌的网红超市胖东来，再度被捧上神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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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入上千万，拜师网红超市

物美掌舵人张文中在业内被称为“中国超市之父”，而永辉在最高峰时曾一度达千亿市值，它们门店遍布全国，曾经风头无两，如今弯下腰来，成为胖东来的学徒。

在北京石景山区喜隆多，“做北京最幸福超市”的醒目标语，在商场外的屏幕上不断滚动播放。

这是永辉在北京地区首家学习胖东来的调改门店，但想要购买胖东来网红自营产品的用户大概率会觉得不尽兴，因为门店里仅有三排货架里是标记有“DL”自营产品，包括果汁、食用油、毛巾等，其中还有一大块区域是“胖东来生命哲学”，放置着包含胖东来创始人于东来日常随笔的书籍。

去年9月之后，胖东来调改商超模式发生改变，在此之前，步步高、永辉、中百集团旗下多家超市门店调改工作，都由胖东来抽调内部采购、运营、门店等部门员工去调改门店帮扶。而现在，则是由这些商超派出一支团队去胖东来学习回来后自主调改。

永辉在北京已经有两家胖东来调改门店，2月初位于房山区、大兴区的两家门店也进入闭店调改，加上物美超市的首家调改店，意味着，在北京即将有五家“胖东来”式超市。

这些门店自主调改的策略基本一致，包括薪资提升、工时缩短的员工福利，以及商品货架、拓宽卖场通道等几个维度。

以商品结构为例，从永辉首家调改店可以看到，下架单品数11430个，下架占比79%。重新规划单品数12765个，新增单品占比76.2%，梳理后的商品结构相似度达到胖东来商品结构的90%以上。

一位永辉员工向Tech星球介绍，调改店学的是胖东来管理方法，卖的还是永辉产品。比如，最受欢迎的烘焙区、熟食区，只售卖当日生产的产品，包括网红牛肉干、小红肠等胖东来同款产品，都是北京当地的生产商。

而烘焙区里，胖东来同款核桃乳酪包、芋泥奶包等产品，也是由永辉门店的面点师傅去胖东来中央厨房学习配方之后，回来制作完成。

一位永辉员工向Tech星球透露，由于一家调改店涉及到门店翻新、员工薪酬提升，以及商品结构的重新调整，单店投入成本不低，大约在上千万元。

此前，胖东来团队帮扶湖北的嘉百乐超市之时，也曾对外披露过的数据是，创始人于东来从胖东来借调3000万元，解决了当时嘉百乐调改所需资金问题。

调改门店，对员工年龄上限要求也都统一到了35岁，除了组建一支年轻化团队之外，一位永辉调改店员工介绍，还考虑到调改店工作量太大，年轻人更能满足要求。

02 

拜师胖东来的B面

在北京永辉首家调改店里，随处可见的是，所模仿的胖东来式“爱与自由”的企业信仰。

各种“幸福超市”、“让员工幸福”、“让顾客幸福”红色条幅标语悬挂在不同的区域，在门口的致顾客信中，这家超市还对过去不成熟的管理、没带来实在的商品，进行道歉。

在需要分切的熟食、水果、烘焙区，提示牌都写着，“我们大多数都是新员工，技能还不成熟，服务不周请顾客谅解”的提示。

在一位永辉员工看来，调改店最大的变化是面向顾客侧的服务，比如，果切背后是透明的玻璃窗，顾客可以清楚看到产品制作过程，在果切包装好后的1小时、4小时和6小时的不同时间内，因为产品新鲜度受损，产品会进行不同程度的折扣促销。

在零售业高歌猛进的那几年，互联网主流叙事中，规模、利润和极致的效率被放置在首位，永辉、步步高等都是这一行业背景下应运而生的顶流。

但现在，电商所带来的价格冲击，折扣店、生鲜店、零食集合店等各类细分新兴业态层出不穷，留给线下超市的生存空间日渐逼仄。胖东来因为服务、产品品质、员工福利在网络走红，在这轮发展周期中被奉为行业圭臬。

但身处其中的基层员工，最能体会到这场调改的另一面。

去年底，王尧在部门主管的动员下，从原有的永辉门店跳槽至附近的调改店，用他的话说，“以前不知道什么是加班，现在两眼一睁就是干不完的活儿”。

他所在的永辉调改门店，正好在春节期间开业，最好的时候一天销售额达到180万元，“每天补货到最后，只能卖货架板子了”。

比起收银、客服等岗位，卖场里的员工是最累的，王尧说，过年期间他从早晨八点半到凌晨两三点，平均一天工作15个小时，因为门店要求闭店也要达到开业状态，不停的补货、开会、复盘。

由于胖东来门店只分布在河南许昌、新乡两地，这些调改门店在开业初期，会吸引周围居民打卡、抢购胖东来自营产品，员工进入最忙碌时刻。

但当客流趋于平稳后，让王尧觉得更熬人的是，超市开始加强“五色卡”考核，具体是指黄卡、红卡、绿卡、白卡和蓝卡，每个卡背后包含企业文化、员工仪态、商品标签、商品试吃等在内庞杂的细分类目，员工会被随时现场或会议中抽查考核，若不合格会被扣相应分数。

据王尧介绍，员工薪资由“底薪+奖金”构成，如果扣掉10分，奖金就会减半。当哪个地方不合格时，他听到店长说的最多的就是，“你们看看胖东来是怎么做的”。

但在王尧等多位永辉调改店员工看来，这是无法进行比较的。比如，在北京，调改店员工工资从4000元/月提升至6000元/月以上，这在一线城市薪资水平里并不突出，对比之下，位于许昌的胖东来，员工的薪资平均已经达到9000元/月。

本质上，胖东来“爱与自由”的企业文化背后，是在租金等成本更低的三四线城市，能够拿出远高于当地水平的薪资、假期福利，去驱动这些员工去执行各项严苛的服务细则，网传打开胖东来的员工手册，就有85000页之多。

过去因为产品质量问题，胖东来或发布长达几十页的调查报告，或补偿顾客900万元的事情，也推动这家企业不断破圈。

03 

胖东来的学徒好当吗？

对于这些商超巨头而言，当下通过这种自主调改模式，胖东来的学徒好当吗？

员工们最能直接感受到的，是销量增加和年轻消费群体的增加。一位永辉员工向Tech星球透露，以她所在的新一线城市门店为例，过去门店日销量在十万元，现在调改三个月后，现在日销量能够保持在三十四万元左右。

只不过，初期胖东来以帮扶名义进行调改的门店里，自营产品是拉动超市销量的稳定因素之一。譬如，步步高梅溪湖店曾对外披露，从日均销售额来看，胖东来自有品牌商品销售额几乎占到步步高超市的三分之一。

但去年9月，于东来对外表示，为了胖东来员工正常的工作和生活，后续再调改企业，所有技术、方法告诉都可以传授，但不会再抽调团队去门店实地帮扶。

也就是说，现在这些门店要靠自己摸索经验，进行复制。而减少自营产品供应，也是为了减少调改门店对“胖东来”依赖症。

毕竟，自营产品是这些门店获客重要流量密码，以北京永辉首家调改店为例，用户必须注册“永辉生活”会员，才能进行购买。

甚至是，因为永辉推出了相似的自营产品，让一些顾客产生不满的体验，他们在社交平台表示，从洗衣液、燕麦片，到果汁等胖东来自营产品，永辉自营也都生产了相似的产品，包装设计、价格几乎一摸一样，且摆在了前者的货架上，让很多消费者混淆，“大老远过去，感觉自己买了一个赝品”。

但对于这些学徒而言，胖东来当下依然是“救命稻草”般的存在。

在“拜师”之前，它们的业绩几乎是行至悬崖边上。在连续陷入亏损泥潭之后，去年10月，步步高还被进行了破产审查，永辉超市近四年更是合计亏损近百亿。

比起通过调改“逆天改命”，于东来对于调改结果曾如此表示，“不要想着一开始调改店了就要挣多少钱，只要不亏钱，一天能卖个四五十万，就是非常幸福的”。

一位胖东来员工向Tech星球表示，这符合于东来的一贯个人特色，只讲理念，就像在多个公开的直播中，他很少讲具体经营策略，讲规模和利润，90%的时间都是在讲自己对于“爱与自由”的感悟和思考。

但对于深陷亏损泥潭的商超而言，恐怕很难不焦虑，调改的爆单效应能持续多久。

在一位永辉员工看来，胖东来仅有13家线下门店，而现在这些商超动辄一年调改的是几十家门店，最考验的是服务、产品质量能否跟上。毕竟，如果可以轻易复制，胖东来早就在全国密集开店了。

备注：文中王尧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