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燃次元

撰文/谢中秀 冯晓亭

编辑/谢中秀

短短一周时间内，阿里两次放出牵手腾讯的信号。

10月16日，有消息表示，支付宝已支持给微信好友转账。消息一出，引发众多关注，并冲上微博热搜。10月17日下午4时，燃次元在微博看到，#支付宝已支持给微信QQ好友转账#的话题当日仍有1.4亿阅读，过5000讨论。

不过，经燃次元的了解和体验，“支付宝已经支持给微信好友转账”几乎可以说是一种误读。

“消息出来之后，我查看了自己的支付宝页面，并且询问了多个朋友，都没有网传图片上‘转微信好友’这一功能。”用户吱吱告诉燃次元，“后来看到有消息说向微信好友转账功能在支付宝的‘转账’功能下面的‘红包’‘向多人转账’这些栏目里，我和朋友就用‘红包’试了一下。”

“但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吱吱直言，“进入支付宝‘转账’功能‘红包’栏目之后，会给出支付宝联系人、‘给微信/QQ好友’两个发送选项，但选择‘给微信/QQ好友’之后，也只是包好红包之后，会生成一串口令让你‘发给微信好友’尽快领取。”

图/吱吱好友通过支付宝“转账”向微信好友发红包的页面

来源/吱吱提供

“准确来说，这不应该叫‘转账给微信好友’，应该叫通知微信好友。”吱吱道。

功能虽然近乎“没用”，并且这一举动相较于支付宝谋互通微信，更像是支付宝为了做社交而进行的布局。

实际上，不仅仅是“支付宝支持转账给微信好友”，阿里近期与腾讯“互动”频频。10月11日，亦有“88VIP 双11前或将接入腾讯视频会员”的消息沸腾，让期待阿里与腾讯互联互通的用户同样激动了一次。

2021年9月9日，工信部要求各平台按标准解除屏蔽，互联互通，并给出时间期限为当年9月17日。此后，各平台的互联互通就备受关注，其中淘宝与微信的互联互通更是备受关注。

燃次元留意到，互联互通要求下发后，淘宝与腾讯的互联互通略有推进。比如2021年9月16日，微信、QQ陆续开放了跳转淘宝、抖音的功能；2022年1月，淘宝链接可以在微信内直接打开；2022年3月，有消息传出，淘宝正在内测微信支付；2022年6月，微信朋友圈开放了天猫旗舰店的信息流推广……

近日流传的“支付宝已支持给微信好友转账”“88VIP 双11前或将接入腾讯视频会员”虽都是未经官方证实的市场传言，但也颇受关注。

只是从某种角度来看，在流传的“牵手”传言以及实际达成的互联互通中，阿里似乎都是更主动也是受益更多的那一个。比如此次传出88VIP接入腾讯视频，阿里方面未作回应，但腾讯视频方面在回应媒体时直言，暂无接入计划，具体信息以官方公布为准。

另外在微信内可打开淘宝链接、申请上线淘宝特价版小程序、获得微信朋友圈信息流推广等方面，也意味着获得微信超过12亿用户的巨大流量。

而流量，恰恰是淘宝，甚至阿里的焦虑所在。在《谁还逛淘宝？》一文中，燃次元就提到，网购平台百花齐放的当下，不少用户购物习惯已不再以淘宝为主，消费者“花在淘宝上的时间以及消费金额在不断压缩”。

淘宝的流量焦虑不言而喻。2022年4月，进入阿里巴巴的新财年后，大淘宝用户发展及运营中心主要关注指标由AAC（年活跃买家数）变成了DAU（日活跃用户数）。在营收方面，2023财年第一季度阿里中国商业部分营收1419.35亿元，同比下滑1%。

与之相对比，腾讯，尤其是微信的流量显得十分诱人。腾讯2022年第二季度财报显示，截至2022年6月30日，微信及WeChat的合并月活跃账户数为12.91亿，并且仍在增长中，同比上涨3.8%。

若能成功“牵手”腾讯，阿里将会获得巨大的流量注入。只是对于腾讯来说，阿里给出的条件似乎尚不足以另其心动，腾讯想做的不会是为阿里搭桥，切实的利益收入，比如对微信支付敞开怀抱，或许才是腾讯更想要的。

但想让大淘系平台，尤其是淘宝、天猫纳入微信支付，并不是那么容易。淘宝相关负责人曾就纳入微信支付表示，“将以用户体验为导向，以安全为底线，分阶段、分步骤实现接入多种支付方式。”

阿里和腾讯要实现真正的互联互通，尚需时日。

01

阿里频示好

10月16日，据多家媒体报道，支付宝新增“转微信好友”功能。比如第一财经就报道表示，记者打开支付宝App“转账”功能页面后发现，转账对象的确在支付宝、银行卡等之外新增了“转微信好友”选项。

但燃次元多方了解发现，该功能似乎开放的用户并不广泛。“我以为要更新支付宝App，但刚更新了也没有这个功能。”有北京的用户向燃次元展示其支付宝App首页以及“转账”功能页面表示。

同时，燃次元向广州、成都、杭州、北京等多个城市的用户了解，这些用户均表示在首页及“转账”未显示“转微信好友”这一功能。

图/部分用户支付宝App首页出现的“转微信好友”功能

来源/网络

10月18日，当燃次元展示网传显示有“转微信好友”功能的支付宝App首页截图，向客服核实是否存在该功能，并且是否向所有用户开放时，支付宝App在线客服回应称，“这项服务目前仍在测试和完善阶段。”

另据第一财经和北京青年报报道，该功能并非近期上线。第一财经表示，支付宝人工客服确认了这项新功能，并表示推出时间大概在9月中旬。北京青年报也提到，该功能并非于10月16日全新上线，9月中旬已有用户进行了体验。

经雪豹财经社报道，以及燃次元体验，“转给微信好友”这一功能目前可在支付宝App“转账”功能下的“红包”“向多人转账”“收款名片”“AA收款”栏目使用。比如吱吱体验的“向微信好友发红包”。

但无论是“红包”还是“向多人转账”，亦或是“收款名片”“AA收款”，都更偏向于通知和展示功能，即：交易和金钱往来都在支付宝内完成，在微信完成的仅仅只是发信息、通知功能。

“刚才试了一下‘给微信好友发红包’，好傻的功能。”有广州的用户直言。

乌龙一场却引得颇多关注，也从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用户对于阿里和腾讯互联互通的关注。

稍早于支付宝支持转账给微信好友，“88VIP接入腾讯视频会员”也引发不少关注。10月11日，据“科创板日报”报道，在社交平台上认证为“阿里巴巴集团员工”的用户称，淘宝88VIP积分可以免费兑换腾讯视频会员，已经在内部灰度测试，预计双11前上线。

该报道还表示，88VIP客服回应表示，“即将上线，具体上线时间以页面显示为准。”一位接近腾讯的人士则透露，双方正在洽谈过程中，简单说就是阿里采购腾讯视频的卡，给用户兑换。

综合来看，此次亦非阿里和腾讯直接牵手，而是88VIP可以888天猫积分兑换腾讯视频会员年卡，“阿里采购腾讯视频的卡，给用户兑换”仍引发了大众讨论。

在“科创板日报”提到的爆料内容下，燃次元也看到，不少用户在表示“不敢相信”，或者询问“入口在哪里”“上线具体时间呢”以及担忧“优酷这是要被放弃了？”

不过最终，该传言被腾讯视频方面否认。

自2021年9月，互联互通要求下发以来，阿里与腾讯频频“互动”。进入2022年更是蓄力推进，在3月，传出淘宝内测微信支付，在6月，在微信朋友圈上线直达品牌天猫旗舰店广告。同时，资料还显示，在互联互通要求下发之前，2021年3月和4月阿里旗下的淘宝特价版、闲鱼就曾向微信提交小程序申请。

如今10月前后不到一周内，先后传出88VIP牵手腾讯视频，以及支付宝可转账给微信好友。可见阿里方面对于互联互通的积极。

“就目前阿里和腾讯已有的‘牵手’来说，除了现在微信内可以打开淘宝商品链接，并且跳转淘宝更加顺畅了以外，对于用户来说，其他的并没有感受。”北京的用户蔡司直言，“淘宝内测微信支付我没有看到，淘特小程序也没有看到，这两天的支付宝转账给微信好友更是毫无体验感。”

在蔡司看来，消费者期望的真正互联互通在于各个平台能够真正“联动”，“希望京东可以纳入支付宝支付，淘宝、天猫也可以纳入微信支付，并且在淘宝、天猫的商品链接在微信内，可以和京东一样直接实现购买，而不是还要跳转半天。”

10月19日，阿里方面回应燃次元表示，“淘特、闲鱼小程序尚未上线，仍在等待微信回复。”而蔡司期待的真正的互联互通，或许还需更多时日。

02

阿里的流量焦虑

目前来看，关于阿里和腾讯的互联互通，阿里已经主动给出了诸多信号，压力给到了腾讯这一边。

但阿里的主动也揭示了其压力和焦虑。互联网进入存量竞争时代，阿里也亟需打破与腾讯，尤其是微信的“墙”。

CNNIC最新数据显示，截至2022年6月，我国网民规模为10.51亿，互联网普及率达74.4%。与我国人口总量横向对比来看，74.4%的普及率是一个相当高水平的数据。相应的，人口红利的消失殆尽，也意味着，互联网平台早已进入存量市场竞争。

而根据阿里财报，截至2022年3月31日，阿里包括淘宝、天猫、闲鱼、淘特等多个平台在内的中国数字商家年活跃买家总数已达到10.03亿。对比中国网民规模总数，阿里再增长的空间已经不大。

自身流量增长放缓，还有京东、拼多多、抖音电商等新旧平台环伺，阿里的压力明显。据QuestMobile数据，2022年6月，中国移动互联网细分行业用户使用总时长占比数据显示，短视频和即时通讯的用户总时长占比恰好达五成，分别为28%和22%。而综合电商的用户总时长占比只有5.2%。

在DAU方面， QuestMobile数据也显示，今年5月淘宝的DAU为3.6亿，而拼多多已达到3.8亿，反超淘宝2000万DAU。而最能 “黏” 住用户的抖音每天访问的用户早已超过6亿。

为了缓解流量焦虑，增加用户使用时长，阿里也颇为努力。淘特的推出，以及在种草、社交上的努力，是阿里的典型举动。

2020年3月，为了阻击拼多多，争夺下沉市场，淘宝特价版上线，随后2021年5月，淘宝特价版正式更名为淘特。上线之后，淘特也取得了优异的成绩，比如在2022财年四季度及全年业绩中，阿里就提到，淘特已拥有3亿活跃用户，2022财年（2021年4月—2022年3月）订单量翻倍。

淘特的成绩不仅仅体现在自身，也体现在为大淘系带来新增量。在财报中，阿里也提及“淘特超过3亿的年度活跃消费者当中，20%从未在淘宝天猫上购物”，并且毫不吝惜对淘特的赞许，“（淘特）为阿里巴巴生态体系带来增量流量”。

同时，阿里还不断加重种草和社交以获取用户粘性，增加用户使用时长。在社交方面，2013年，阿里曾押宝“来往”，但来往的失败，也让阿里挑战微信的社交梦破碎。后来，支付宝也在社交方面也有过试探，但并没有掀起多大水花。

社交无法攻破，面对抖音“兴趣电商”以及小红书种草，阿里又瞄准内容领域，至今淘宝仍在进行着内容化相关的改造，推出了“逛逛”、直播等栏目。

在2022年5月举办的交流活动会上，淘宝天猫还首度披露“从交易走向消费”的核心战略，“在内容化上做加法。整个平台从交易向前走向消费，加大对逛逛、直播、点淘的投资力度，通过激励机制引导商家生产更多更高质量的内容。”

从淘宝角度，淘宝做种草有着其他平台无法比拟的独天优势，即“淘宝现在发展成熟的电商业务，可以促成种草到拔草的闭环”。

但以电商为主的阿里，突破社交和种草并没有那么容易。此前支付宝的社交举动就衍生了诸多不足。

在种草方面，“卖货”的淘宝来发布种草内容，难免带有“自卖自夸”“既当裁判员又当运动员”的嫌疑。对于消费者来说，内容为主的小红书是信息渠道，电商平台才是决策渠道，电商平台兼任种草平台，显然难以被用户熟知并接受。

如今的阿里，正在多方面寻求发展与增长。除了解决自身的流量压力之外，还积极寻找外部流量，通过资本运作的手段，以投资和收购的方式，将触手伸向物流、商业服务、生活服务、文化娱乐等各个方面。

但阿里这种通过投资实现流量补充的方式，并未能持续奏效。阿里投资过许多细分赛道的独角兽，如虾米音乐、豌豆荚、口碑、优酷土豆等企业，但其结局要么是关停退场，要么是一路走下坡路，尽显疲态。

“虽然阿里的业务覆盖领域极广，但核心仍是电商业务，其资本运作的根本也是为了电商业务在铺路。投资不起效之后，阿里又通过对自身产品进行一系列的升级改造，以求自产流量。”消费行业投资分析师顾宏告诉燃次元，阿里的流量焦虑由来已久，寄望于通过自身改造重新成为流量中心，并不容易。

03

阿里和腾讯能真正“拆墙”吗？

一直创新却依旧难解流量饥渴的阿里，在互联互通的大背景下，将目光投向了腾讯生态。

关于这点，从阿里对腾讯的数次示好中不难看出。而自2021年9月，网信部有关业务部门指导“互联互通”以来，阿里对“互联互通”的态度上也表现主动。

早在2021年11月的业绩会上，阿里高管便就互联互通话题表态，称阿里巴巴拥抱互联互通，推进非歧视性跨平台的分享，“淘宝用户在社交媒体上分享淘宝链接体验糟糕。我们希望用户跨平台完成分享，目前在做互联互通的准备，期望在未来实现互联互通。”

此后在淘宝生态中，随处可见微信的身影。就像用户最常使用到的商品分享功能，点击分享后，“微信”图标排在首位，在微信图标上方还标注“链接可打开”。此外，阿里系的“支付宝”和“钉钉”应用，均排在了腾讯系“微信”和“QQ”图标之后。

图/淘宝商品分享界面

来源/燃次元截图

除此之外，淘宝早在2021年双12购物节前上线的“一起逛”功能，虽然在今年7月28日便全面下线了，但在该功能上线之初，也有意“蹭”微信流量。

先是在邀请好友一起逛淘宝界面底部，有一个显著标识“去微信添加更多好友”，而且在对好友发起邀请后的短短几秒时间里，如果对方没接通，就会弹出提醒“对方可能暂时无法接听，快去微信邀请好友到淘宝来接听电话吧。”

互联互通至今已有一年有余时间，除了解决链接屏蔽问题外，淘宝与微信之间，并未有进一步的拆墙行为。上述阿里高管所言的“淘宝用户在社交媒体上分享淘宝链接体验糟糕”，迄今依旧存在。

比如用户将淘宝链接分享到微信，仍旧以文字形式展现，并且若想实现下一步的购买等行为，必须跳转至淘宝App，相比于京东商品链接在微信上的丝滑展现，相去甚远。

图/微信打开淘宝链接界面

来源/燃次元截图

就技术而言，跳转电商平台连接，对于微信来说，并不存在技术难点。但互联互通，显然不是两个平台端口对接这一简单的技术问题，背后还牵涉了监管与利益分配等众多原因。

“双方的生态互通以后，必然存在一些法律风险问题。就责任边界如何划分这一最基础问题，目前还没有相关法律条款予以界定。”中国数实融合50人论坛副秘书长胡麒牧告诉燃次元，尽管互联互通已经有一年多时间，互联网走向开放也是大势所趋，但与之相关法律配套的司法解释还没出台，因此对于平台来说，互相开放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与此同时，互联互通后的利益分配如何进行计算，也是平台之间博弈的关键点。

像京东与腾讯，双方之间便达成了战略合作协议。

按照协议，腾讯将继续在其微信平台上向京东提供显著的一级及二级访问入口以提供流量支持，且双方也有意继续在通信、技术服务、营销及广告以及会员服务等多个领域合作。有关合作的价值预期将于未来三年以现金及本公司股份相结合的形式支付或投放。作为总对价的一部分，京东将向腾讯发行若干数目A类普通股，价值最高为2.2亿美元。 

而京东与腾讯能够达成合作，更关键一点在于，腾讯持有京东的股份，一定程度上，京东就是拿着腾讯“半条命”的“合作伙伴”。但阿里作为腾讯的宿敌，要想从腾讯方得到像京东一般的待遇，显然有些难度。

业内人士也坦言，在双方博弈中，阿里要稍处于下风，“阿里的生态以电商为主，腾讯在社交和内容上存在优势。但腾讯通过合作的方式，借助投资的京东、拼多多和唯品会等电商平台，也能够在电商领域占有一席之地。但反观阿里，无论是社交还是内容领域，这都是阿里无法通过自身或者投资等方式补齐的短板。”

但腾讯和阿里要成功牵手，也并非是天方夜谭。比如在抖音还没发展电商业务之前，便和淘宝保持了多年的合作关系。据媒体报道，2020年淘宝和抖音签订的年框协议总金额在200亿元左右，金额是前一年度的3倍。

阿里相关人士告诉燃次元，“只要符合业态定位、商业惯例和满足消费者需要，我们对互联互通都持开放态度。当然这个过程中，靠一家企业单向、孤立开放都无法实现互联互通，所以需要相向而行，共同促进平台经济的普惠发展。”

以此观之，腾讯和阿里的“牵手”并非遥遥无期，任何商业合作的背后都无外乎是利益交换，只要对方给出的条件合要求，“拆墙”并不是难事。

参考资料：

《支付宝可以给微信好友转账了？这项新功能体验没那么简单》，来源：第一财经；

《支付宝能给微信好友转账？记者体验：钱依然收到支付宝账户中》，来源：北京青年报；

《阿里腾讯开放互通还是抱团御敌？88VIP内测接入腾讯视频会员》，来源：科创板日报。

*文中吱吱、蔡司、顾宏为化名。